文：都头郓哥（作者原创授权）

之前，笔者与大家品读了《荡寇志》（《水浒传》续书，清代俞万春著）第一百一十六回，在徐和之师陈念义的帮助下，范成龙等成功捉住了参仙救活了刘慧娘，梁山的奔雷车因此被破。今天我们继续品读《荡寇志》第一百一十七回“云天彪进攻蓼儿洼，宋公明袭取泰安府”，看看后续发展如何。

情节简介：刘慧娘用飞天神雷破了奔雷车后，官军兵马开始反击，宋江等抵挡不住，退入野云渡营寨。为了彻底打败宋江兵马，刘慧娘向云天彪又推荐了一种武器“陷地鬼户”，可以当做可控制的陷阱使用。官军经过一番伪装，梁山果然中计，准备劫营，不料却都陷入陷地鬼户之中，宋江等大败，全军覆没，幸得卢俊义派人前来接应，最后宋江、卢俊义兵马同回梁山。刘慧娘想要活捉白瓦尔罕，于是建议云天彪进攻蓼儿洼。白瓦尔罕计划建造沉螺舟偷袭官军，却中了刘慧娘的计谋，被刘麟、欧阳寿通等捉住，最后投降了官军。云天彪等于是徐徐退兵，吴用向宋江建议调濮州、嘉祥部分兵马来增援，假意追击，却半路偷袭泰安府，泰安府知府鲁绍和虽然见识较高，但总管寇见喜胆小怕事，错失良机，最终被梁山打破泰安府，鲁绍和自刎而死，寇见喜被王良、火万城杀死，宋江等占据泰安府，研究下一步行动，此时接到急报，云天彪领兵正前来攻打泰安府。

都头曰：梁山自从丢失兖州后，形势急转直下，为了打破危局，宋江、吴用于是领兵开启了征讨清真山之战，本回可以算是此战的收尾。不出读者意料之外，梁山在面对官军的“高科技”武器后，全军覆没，被直接打回了梁山泊，但作者并不想就此把梁山直接剿灭，而是还要让其再“挣扎”一个阶段，因此安排了宋江袭取泰安府的剧情。在《荡寇志》中，北宋的贤能官吏遍地都是，之前梁山攻打曹州出了个武将梁横，这回攻打泰安府就冒出个文臣鲁绍和，作者为了突出尊王灭寇的思想，出处回护朝廷，即便是在梁山暂时处于优势的情况下，朝廷一方也绝不会狼狈不堪，因此梁横、鲁绍和之死都写得比较悲壮，二人也都班列散仙，不过正如前面我们已经说过的一样，散仙不过是给雷将当炮灰的酱油人物，同样是作者笔下的“正面”人物，但雷将和散仙的待遇却差了一截，作者为了维护自己搭建起的雷将“面子工程”，不得不让散仙挡枪，这不仅是小说的悲哀，也是思想上的悲哀。说到这里，由于本回中没有涉及的历史典故，我们就来聊聊涉及的一些情节。

首先是作者的创作思想，我们知道，《荡寇志》的主旨是尊王灭寇，这是一条创作主线，但除此之外，小说还有其他的一些“隐线”，如为《水浒传》中被梁山消灭的祝家庄复仇就是典型例子。为祝家庄复仇可以说贯穿了《荡寇志》这本小说，《水浒传》中的祝家庄本是恶贯满盈的地方势力，但俞万春却认为其是朝廷赤子，因此对梁山消灭祝家庄耿耿于怀。为了替祝家庄报仇，俞万春可谓是煞费苦心，采取了多种手段，主要有四种，一是为祝朝奉虚构出了兄弟祝永清、祝万年，并让原著已死的栾廷玉复活。二是让原著中帮助梁山的钟离老汉儿子与梁山作对。三是设计了与三打祝家庄相对应的三打兖州情节。四是让参与攻打祝家庄或者与祝家庄事件有关的梁山好汉大都没有好下场。这几个方面前文中均已出现过，本回中又出现了相关情节，在宋江、吴用商议调濮州、嘉祥人马增援大寨时，原文写道：“这里派秦明、戴宗、张横、张顺、马麟、邓飞去濮州 ，助林冲镇守，并替回宋万、曹正。”范金门在句中批道【此打祝庄之第二拨也，置之濮州，以待希真、永清之殲戮。合新泰第一拨而观之，益服仲华位置人物之才。特藏一王英，以便后文与扈三娘同调，妙。】俞万春在兖州将孙立、杨雄、石秀等杀死后还不解气，特意设计让参与攻打祝家庄的林冲、马麟、王英等一同镇守濮州，好让后文祝家庄的亲属陈希真、祝永清等人将这些人打败杀死，居心之刻意可见一斑。

再说说人物塑造方面，本书中作者着力塑造的一个人物就是云天彪，作者在创作上是将云天彪作为一个翻版关羽来写，为了美化云天彪，作者不惜笔墨，从各个方面夸赞他，云天彪调离景阳镇时，“景阳镇的军民人等，那里有一个舍得他去，家家焚香，户户祖饯，扶老携幼，直送出三十里外，哭声振野。”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仁义的人物，骨子里是个残忍无情的刽子手。本回中，云天彪在刘慧娘的帮助下大败宋江，战后云龙问奔雷车上投降的五千多梁山兵如何处置时，云天彪终于暴露了本性，他答道：“此等愍不畏死之徒，留之何益，都斩决报来。”后来在云龙、祝永清的劝说下，云天彪才“吩咐每人割去耳朵一只，发与有功的官兵为奴，再有罪犯，立即处死。”对比前文，云天彪的这一行为很反常，之前救援正一村时官军曾“生擒贼众三千余名”没有杀，攻打清真山时“马元、皇甫雄一干降兵”抵抗到最后才投降也没有杀，为什么这次就非杀不可呢？云天彪自己的解释是“此辈势穷无路，方才投降，与诚心归服者不同。况这班贼，害我官军无数，应得偿命，休要赦他。”这话显然不可信。原因到底是什么，大家不妨想想那些战役中云天彪是何等威风，只要他出场就势如破竹，无人能敌，他自己可能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初在长城岭他就曾学起偶像关羽玩了一出“义释”董平、秦明的戏码，令人瞠目结舌，而野云渡之战如何呢？云天彪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叹道：“天亡我也！”这是他在全书中仅有的一次狼狈时刻，心中的恼怒可辆的贼兵，他自然要报复，只是自己往日顺境时已经多次说过“为将不可诛降戮服”，再加上祝永清力劝，所以才不得已免了降兵死刑，但仍处以割耳罚奴的刑罚，可见其内心的愤恨程度，也让我们见识了云天彪的另外一面。

最后说说本回中出现的“高科技”武器。《荡寇志》这本书的优点之一就是书中有大篇幅对机械、科技的描写和对一些未来技术成果的预言，因此很多人认为《荡寇志》是中国第一部带有科幻色彩的小说。而关于这方面的描写，本回可以说是集大成者。我们细读原文，不难发现，本回中出现的和战争有关的武器和技术有很多，如奔雷车、飞天神雷、陷地鬼户、沉螺舟、龆虎以及亚尔几默特（即阿基米德）火镜之法，看起来真的很热闹也很新奇，但寻根究底，作者对这些武器和技术的描写不过是“照猫画虎”。我们举现代潜水艇的原型沉螺舟为例，小说中写道：“此舟形如蚌壳，能伏行水底。大者里面容得千百人，重洋大海都可渡得，日行万里，不畏风浪。人在舟内，里面藏下灯火，备足干粮，可居数月。进出之处，用沥青封口，水不能入。今在内河，只须照样做小的，藏得百十人足矣。”作者虽然对沉螺舟的制作方法描写的很简略，但我们并不能就此肯定沉螺舟完全是出自作者的幻想，因为从历史来看，1776年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就已经出现了早期潜艇“海龟号”的影子，到19世纪中叶《荡寇志》成书时，潜艇已经被应用到战争阶段，而俞万春算是清末中国开眼看世界的早期人物，他是有可能听闻或者了解这些西方技术的，因此俞万春很有可能是把这些见闻经过加工和想象最终形成沉螺舟写进小说中，但从“用沥青封口，水不能入”的描写来看，俞万春对真正的潜艇技术仅是一知半解，但这种学习先进科技的意识还是值得称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