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起冤假错案，背后必然有不可告密的人为操纵。

平泽贞通，一个靠作画卖画为生的日本艺术家，偶尔接点私人定制的春宫帷房画订单，却在1948年8月，突然被警方逮捕了。

原因当然不是他售卖春宫画，而是因为他售卖春宫画所得的巨款，有一笔与前不久发生的银行劫持案中丢失的款项相近。

警方葫芦僧判葫芦案，一口认定他就是凶手，判了他死刑。

只是这死刑，一直到他死也没有执行。

他在监狱里申诉了18次，坐了39年，成为当时世界上服刑最长的死刑犯，直到1989年以95岁高龄死在监狱，也没有翻过来案。

这起银行抢劫案，就是震惊日本的千古奇案之一，至今悬而未解的杀人命案：帝国银行事件。

有关作品

一、袖章博士

1948年1月26日下午，日本东京都丰岛区长崎町帝国银行椎名町支行，进来一个拎着公文包，臂膀上戴“防毒消毒员”袖章的中年男子。

他要求见行长，称是受GHQ之令来银行消毒的。GHQ是驻日盟军司令部的简称，战后统治日本的最高机关。

代行长出来后，他递过来一张“厚生省厚生部医学博士”的名片，说一个患有赤痢的人来过银行，附近疫情多发，他奉GHQ和厚生省之命，前来控制预防疫情。

他说话干练，行事沉稳，相貌端正，夹带的医学术语和GHQ的描述，令人深信不疑。

大家照做，排着队看他演示如何服药。其实很简单，分两次喝下去"GHQ特制的”药水，然后就没事了。

然后16个银行职员，一两分钟之内，全部喝下了他的“特制”药水。然后很快一个个倒下。

电影镜头

16人中10人当场死亡，包括一个8岁的小女孩，一个银行勤杂工的孩子。剩余的人挣扎、昏迷。

袖章博士不慌不忙，从出纳员桌子上轻松拿走16万日元的现金和一张1.7万元的支票。然后销毁证据，带着名片，从容离场。

借消毒为名，用毒药杀人抢银行的案件，这不是第一起了。

一周前在三菱银行中并支行发生过，3个月前在安田银行也发生过，但前两者都没有成功，或被行长识破，或出现意外。都无人员伤亡。

案发现场

但此次案发，让人把前两起作案手段类似的案件联系了起来。

16万日元不多，当时教师月薪最低标准是2000元，一个大学生差不多能拿到四五千日元。但此案危害之处在于用毒药杀人，实施了银行抢劫，造成了社会恐慌。

案发时场外

二、731老兵

谁能熟练地用毒药杀人？谁能熟知GHQ和厚生省的情况？谁有如此强大的心理控制力？

当时银行没有摄像头，没有天眼，但根据抢救回来的几个幸存者回忆，警方很快画像张榜，串案侦查。

从前两案现场缴获的袖章博士的名片上，警方得知嫌犯名片上印的是“松井蔚”。

此人确实是在厚生省工作，也确实是医学博士，但幸存者指认，嫌犯不是他。

松井蔚是被冒充的，但松井蔚的防疫部队的身份，让警方迅速找到了侦查方向。

松井名片

二战时，松井蔚曾在太平洋爪哇岛的南方军防疫给水部队服役，该部成员多数来源于驻中国东北的日本731部队。

只有731部队的老兵，才能干出这样残忍的杀人抢劫案，他们熟知氰化钾毒药的配置方式，又杀人不眨眼。

这些731老兵，战后由于石井四郎的保护，没有被追责，美国拿到他们的试验资料情报，私下交易放了他们一把，致使这些技师战后脱去白大褂后，变成政府和医疗机构、高校内的专家、医生和教授，而731老兵也安然隐居在民间。

画像

现在，他们成了社会不安定分子，靠用毒药杀人越货。警方顺藤摸瓜，立即查到一个731老兵与嫌犯特征极为符合。

就在警方准备抓捕时，突然接到GHQ命令，让他们停止调查731部队人员。这不仅会挖出731部队的背景，而且会曝出731部队与GHQ暗地交易的肮脏内幕。

“别查了，再查都查到你自己的老板了。”电影中这样台词情节，在1948年的日本上演现实版。

调查案件

三、“赤色”画家

哪里有奇案冤案，哪里就有看不见的黑手。哪里有黑手，哪里就必有奇案。

警方必须听从GHQ的命令。天皇还得听呢，何况警方。

然而此案影响甚广，民众要求必须有果。警方查到的嫌犯又不能碰，怎么办？

只好找倒霉鬼了。

根据松井蔚的名片，警方重新转变侦查方向，找其他嫌犯。

平泽贞通

松井蔚的名片印了100张，发出去了90多张，拿他名片的人，就是制造此案的凶手。此逻辑太粗糙，但警方顾不得那么多，只好将错就错。

最后警方查到，日本共产党员画家平泽贞通在一艘轮船上曾接到过松井的名片，放在了钱包里，但钱包被偷了。

没关系，只要接到过他名片的人，一律是怀疑对象。

警方把他抓来一看，体貌年龄大大地像啊，而且一查存款，案发后他刚好有一笔“不明来源”的18万存款。最关键的，他是“赤色分子”，阶级身份正好是GHQ的“眼中钉”。

平泽贞通被捕

罢了罢了。就你吧。

1948年8月21日，案发7个月后，平泽被以凶手之名逮捕入狱。警方宣布破案。

然而，事实终归是事实，说平泽是凶手，有许多生活细节对不上，比如当天他不在银行，有其他人员陪伴可以作证，以及他的笔迹等细节等都可以证明不是凶手。

但警方顾不了了。严刑拷打后，平泽“被认罪”。1950年，平泽被法院判处死刑。

事件部分时间表

四、人死了，官司继续

据说平泽太冤，在狱中用圆珠笔捅破血管自杀，被抢救过来，然后判决后上诉、要求重审。

万众瞩目下的奇案冤案，也经不起社会的质疑，人们认为凶手不是平泽的多些。

但案件就是这样判了，平泽从1948年8月被抓，一直到1987年5月因肺炎死亡，39年来一直在监狱申请重审。

平泽亡

直到死前，他一共提出了18次申请，遇到5次大赦的机会，但没有一次成功，没有一个司法机关的负责人，敢冒GHQ的命令于不顾，在平泽的申请单上签字应允。

甚至在他死后，社会上日本人自发成立的“平泽救助会”，志愿者仍然在帮他打官司，到2015年，此案已经提出了第20次重审申请，仍然被驳回。

平泽在狱中所作的画

关于他的书，他的电影，在日本已经成为传奇故事。

人们想看到的，不仅是凶手是谁，更渴望知道凶手为何被隐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以及从来不敢向社会公布的731部队，究竟有什么黑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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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关于日军细菌战的调查与研究》（《浙江学刊》1997年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