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傅华轩

陇海线上靠近徐州有一个小车站——砀山，1927年6月19日，影响中国走向的两个大人物将在这里秘密会面。

蒋介石乘专车从徐州东来，冯玉祥乘专车从西来，两人在这里举行第一次会面。冯玉祥赴徐州的行动十分秘密，火车先由郑州向西开了两三站，然后再回头向东开，为了安全不得不折腾一番。当冯玉祥的"花车"缓缓进入车站时，一时军乐大作，欢迎人员在国民革命军蒋总司令率领下，整肃衣冠，排立在月台上。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冯玉祥没有坐在花车上，而是从最后面挂着的装运行李的"铁皮车"中下来，嘿！这个冯玉祥，真是神出鬼没。冯玉祥穿一套极粗的河南土布制的军服，土布就是那种表面疙疙瘩瘩的粗布，腰束布带，足穿土布鞋，不知道的，粗看简直就是一个大头兵，与蒋介石的革履佩剑、光彩夺人形成鲜明的对照。

军乐声中，两人伸出手握在一起。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蒋介石没有想到的是，在离这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座汉朝大墓，下面埋葬着光武帝刘秀手下一员猛将——蒋横。

蒋横，杜陵人，后因战功显赫被封为九江郡（今安徽省淮河以南长江以北大部分地区）太尉，死后被刘秀追封为九江侯。

蒋横跟随光武帝刘秀征讨赤眉，南征北战，因功勋卓著被封为"逡遒侯"，官拜大将军。然而好景不长，朝中司隶羌路上报蒋横谋反，刘秀闻讯大怒，将蒋横诛杀。为了免遭灭族的厄运，除了老七蒋稔为父守灵，其余八个儿子全部逃往江南。

蒋横蒙冤遭到诛杀后，朝野不平，一时间京城民谣四起："君用谗慝，忠烈是殛；鬼怨神怒，妖氛充塞。"光武帝刘秀闻听之后，下旨重新审查蒋横案，最终冤案大白天下，蒋横平反昭雪，羌路则被处斩。为了安抚人心，刘秀以王侯之礼迁葬蒋横，赐墓号为"显忠"，并将蒋横的九个儿子全部就地封侯。长子蒋颖被封为"金华侯"，次子蒋郑"会稽侯"(绍兴)，三子蒋川"临川侯"(润州，今镇江)，四子蒋耀"镇湖侯"(湖州)，五子蒋渐"临苏侯"(姑苏)，六子蒋巡"卜亭侯"(杭州)，七子蒋稔"平河侯"(九江)，八子蒋默居宜兴和桥、被封为"云阳侯"，九子蒋澄居宜兴、被封为"亭侯"。

这个九子蒋澄就是蒋介石的先祖。如果按辈分算，蒋介石算是蒋横的第六十八世孙。

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渊源，只能是政治大事件中一个冥冥的小偶合。后来，冯玉祥在《我的生活》中写道："我们的车子到了砀山——距徐州还有一站，遇着蒋先生亲自乘着车子前来相迎。这是我们第一次会晤。见其丰采及言谈态度，无不使我敬慕，大有相见恨晚之情。但见蒋介石，五尺多高，很瘦的身材，两个眼睛凹进去，说起话来先笑，然后就是哼哼哼。"这是二十年后，冯玉祥在大洋彼岸回忆了对蒋介石的"第一印象"。 车站的欢迎仪式之后，二人开始密谈，当天晚上，在花园饭店举行了欢迎宴会。蒋介石谦虚地让冯玉祥首先讲话。冯玉祥先恭维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官兵北伐劳苦，接着说：张作霖和吴佩孚说南方的赤化头子是蒋介石，北方的赤化头子是冯玉祥，我们今天是南赤、北赤大集会。我们赤在哪里呢？我们是真真实实的赤心、赤面、赤血，保护中华民国的赤子！大家对冯玉祥的演说，报以热烈掌声。

蒋介石之所以急于向冯玉祥热情伸出手，是因为"四·一二"上海政变后，中国的政治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国民党分裂成武汉和南京两派，再加上占据北方的张作霖，出现了三个政权对峙的局面。这个时候，冯玉祥的西北军已在洛阳击败万福麟的奉军，与武汉北伐军会师于郑州。统辖着豫陕甘三省，虎踞中州战略要地。控制陇海、京汉铁路交叉口的冯玉祥，一下子成为蒋介石、汪精卫都极力争取的对象。为了摆脱困境，蒋介石派曾与冯玉祥交情深厚的王正廷赶到郑州，做冯玉祥工作，想跟冯玉祥套近乎，联起手来。对于双方的拉拢，冯玉祥暂时兼而顾之：派刘骥为驻武汉代表，派熊斌为驻南京代表。当宁汉两方都委任他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时，他均不就职，仍以国民军联军总司令自居。 与蒋介石徐州见面前，冯玉祥在郑州已与国民党的另一个领导人、蒋介石的敌人汪精卫见了面。

那次见面是在前不久，那次郑州会议在郑州陇海铁路车站附近的陇海花园正式举行。武汉方面与会者有二十多人。会议由汪精卫主持。会议决定把豫、陕、甘三省党政军大权交给冯玉祥。冯玉祥故意把蒋介石发给他的电报拿给汪精卫看，骂蒋是"狼心狗肺"。不过冯并不同意讨蒋，而是规劝武汉方面"息争"，主张宁汉联合继续北伐。然而，几天之后，冯玉祥赶到了徐州，与那里的蒋介石举行了会谈。最终，他选择了与蒋介石的合作。 在徐州，蒋介石的实力，以及"雪中送炭"的姿态打动了冯玉祥的心。冯玉祥的秘书高亚兴回忆，双方会面后蒋介石"马上就拨给他几十万块钱，以济燃眉，并允以设法接济"。在此之后，南京确定每月救济冯玉祥军两百万元。钱啊！真是好东西！蒋用钱买动了冯的心。

为了和反共的蒋介石配合，冯玉祥将自己军队中的共产党员以及他管辖地区内的地方党员共两百多人调到郑州，先请他们吃饭，然后讲话说："你们到我这里帮了忙很好，但是你们都反蒋，但我是不能的！"随后，冯玉祥送给刘伯坚一千元，科长以上的每人一百元，其余每人五十元，用一个闷罐车皮把二百四十多人一下子拉到武胜关，让他们下车离开自己的地盘。冯玉祥以这种"杯酒释兵权"的方式在宁汉之间作了选择。 在此之后，冯玉祥分别电告南京与武汉国民党政府，要求化除意见，努力北伐，凡妨碍北伐者即反革命。冯玉祥的举动，给武汉政府以极大压力，迫使汪精卫政府迅速右转。 8月，按照蒋介石与冯玉祥事先约定，他们在郑州举行了第二次会谈。会谈之前，蒋介石派了马福湘将军带去一个友好的消息："蒋愿意和你结拜为兄弟。"冯玉祥的答复是"太好了"，于是，蒋和冯彼此交换了生辰八字，成了结拜兄弟。